一个村落,两个遗址——打开远古寿光文化密码的边线王

编者按 寿光文明,源远流长,有真实的历史,亦不乏杜撰的传奇。古老的寿光大地曾呈现哪般状貌,先民们是如何一步步从历史中走来?即日起,本报推出“寿光历史与传奇”栏目,通过对已发掘遗址、文物及现存史料进行梳理,并加以采访还原,力图展示寿光各个时期的历史典故、人物成就等文化现象。敬请广大读者关注,欢迎来稿提供线索。邮箱:sgrbzwz@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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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光地处弥河下游,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历史上文化昌盛,人文荟萃。这里是中华民族远古祖先三大组成部分之一的东夷部族的聚居地,目前已发现的北辛、大汶口、龙山等古文化遗址分布密集,延绵不断。多年来,寿光的考古工作者发掘出许多珍贵文物,为解读寿光人文历史提供了有力佐证。如在孙家集街道边线王村西发现的北辛文化遗址,出土石刀、陶片,这证明远在7000多年前的氏族时期就有先民择此而居。同样在该村,边线王遗址龙山文化城堡的发现则揭开了史前寿光的神秘面纱。

边线王西遗址——

追溯7300年前的寿光

人类考古学上的分期以距今300万年至1万年前为旧石器时代,距今1万至4000年为新石器时代。寿光境内已发现最早的人类古聚落遗址,是孙家集街道边线王西的北辛文化遗址,至大汶口文化时期,寿光聚落遗址超过15处。北辛文化(距今约7300-6300年)大约延续了1000年,是继后李文化之后的文化遗存,其发祥地北辛遗址位于我省滕州市官桥镇北辛村北部,距滕州市城区约28公里。遗址地处薛河故道南岸的高地上,从遗址出土物来看,当时的农业生产初具规模,家畜驯化已经开始,畜牧养殖业已近雏形,捕鱼技术相当高超,手工业较为发达,人们已经从身披兽皮,过渡到穿衣打扮的文明阶段。

1988年11月,在羊益公路拓宽工程施工过程中,施工人员于边线王村西2公里处,发现了寿光先民聚落遗址。东西300米,南北200米,文化层厚为2-2.5米,分北辛和大汶口两个文化层次。主要考古发现有:石刀一件,半圆状,外形粗糙,因使用久,刀刃已严重残缺。陶片若干,破碎严重,其中两件可复原,一件为陶鼎,一件为陶罐。陶罐约高28厘米,腹径21厘米,胫下部有二系鼻。经专家论证,这些遗物为北辛文化早期,距今约7300年。

据了解,从所在年代与社会性质上讲,北辛文化时期,是一个由母系社会向父系社会过渡,氏族公有制向家族私有制转化时期。这一时期,私有财产和贫富分化开始形成,一夫一妻制婚姻形态开始出现,以男系为世系的父系继承权和对父系祖先的崇拜,使部落更具凝聚力。

边线王遗址——

龙山文化城堡见证寿光史前文明

龙山文化时期,已发现寿光有近70处聚落遗址和多个大规模聚落区。而边线王遗址龙山文化城堡的发现,是山东境内最早发现并首先确定的一个古城堡,成为探索寿光乃至中华文明起源的重要线索。

寿光市博物馆副研究馆员王德明告诉记者,边线王遗址位于我市孙家集街道边线王村北一高埠之上,当地村民俗称“北埠岭”或“后埠岭”。遗址面积约10万平方米,于1976年遗址调查时发现,1977年“农业学大寨”时遭到一定破坏。1984至1986年,为配合益羊铁路建设,先后进行了5次发掘,发掘面积4500平方米,发现了龙山文化时期内外两个城圈,同时也基本摸清了边线王古城平面布局和城垣基础的建造方式。其中外城面积约55000平方米,方城圆角,四个门道,时代约龙山文化晚期。内圈城垣面积约2万平方米,时代约龙山文化中期。

此外,还发现龙山文化房址2座,灰坑30余个,祭祀奠基坑31个;商代墓葬灰坑个2座,周代灰坑、灰沟、祭祀坑35个,墓葬73座,水井1口;汉代墓葬63座;宋金和明清墓葬各1座。1992年6月遗址被公布为第二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经1984至1986年的考古发掘,边线王遗址发现了龙山时代中期、商周、汉代、宋金、明清时期的遗存。龙山文化的遗物包括生产工具(如骨、角、蚌器、石器)和生活用具(如陶器等)。由于地层堆积和遗迹现象的大部分已被后世破坏,边线王遗址出土的生产工具多见于内城、外城基槽的填土中,完整器较少,陶器中完整器和可复原者都较少。

内外城垣基槽出土了大量陶器残片,奠基坑也出土了部分可复原陶器。陶质以夹砂陶为主,泥质陶次之,陶色以黑陶为主,红褐陶、灰陶次之,磨光黑陶、红陶再次之,有少量白陶和磨光红陶;纹饰以素面为主,有少量的凸棱纹、凹弦纹、篮纹、压印纹、盲鼻;在成型器物中可见个别的乳钉纹;器类主要有罐形鼎、盆形鼎、罐、盆、鬶、甗、匜、圈足盘、瓦足盆、杯、瓶和器盖等。商代及东周、汉代墓葬出土大量随葬品,主要为陶器,器形有“将军盔”、鬲、鼎、豆、壶、罐、盂、匜等;少量铜器,如戈、剑、箭镞、铜镜等;少量骨器、铁器、水晶制品等。

商代的青铜戈、战国玛瑙环、战国鱼鹤纹彩陶盆……2013年9月,在寿光市政府支持下,由山东省文物局统一协调,边线王遗址考古资料整理中心成立。经过一年多的整理,从边线王遗址出土的2000多件文物、100多箱标本重见天日,整理后的文物最早可追溯到龙山文化时期,晚至清代。记者了解到,龙山文化时期除了造型各异的陶鬶,还有不少体型较大的陶瓮。其中最大的陶瓮腹径达62厘米,器高超过了60厘米。除此之外,在2000多件文物中,还有大量纺轮和轮坯的出现,说明当时纺织业应该很发达。另外,从遗址内还整理出大量贝类和蚌器制作的刀、镰、锯类和装饰品,是人类早期利用海洋的证据。

择优而居——

优越的地理位置与生活环境

古老先民为何选择在此生活、生产?我们从遗址环境可窥一斑。边线王遗址位于两古河道之间的高埠上,这里有适于原始农业发展的透水性好的良好土质;中上游冲刷下来的大量腐殖质常年沉积,具有天然的自行肥效作用。城址又处冲积扇扇沿下部的偏上地区,水资源丰富,古时下游不远处有沼泽地,附近高处有众多小块平原。如此自然环境为先民在这里以浅种直播,提供了先天的优越条件。

从地理方位的角度说,这里也应是后李文化的分布区。山东地区最早的新石器时代遗址扁扁洞就在西南部的沂源山区,西部不远处的淄河岸边有后李文化的命名地——临淄后李遗址,东部潍河岸边则有寒亭区朱里镇前埠下后李文化遗址,是远古文化的发祥地。

边线王遗址周围仅在孙家集街道范围内,就已发现重要遗址50多处。已知最早的为北辛文化至大汶口文化中期和晚期以及龙山、岳石文化,如后胡营、火山埠下层等遗存,不仅面积大,文化堆积也普遍增厚,数量达22处以上。居民点密度的增加,反映了人们已开始摆脱在窄狭的土丘附近小规模的原始耕作,开拓了原始锄耕农业的新的发展区域,边线王城堡的出现,象征着一个新时代文化的繁荣。

山东发掘的首座龙山文化城址

“从与大城堡同时期遗迹叠压或打破小城堡城墙基槽的现象分析,表明大城堡年代要晚于小城堡,并且大城堡是在小城堡被破坏之后,就地重新扩建的。”边线王遗址,更具轰动性的价值,体现在其大小两座龙山文化城堡上。边线王龙山文化城堡的发现,对于重新确认章丘城子崖龙山文化城址和在山东地区发现新的龙山文化城址,具有不可磨灭的开山之功。

考古学文集《海岱考古》第八辑对边线王龙山文化城址的基本结论是,20世纪80年代山东地区经科学发掘证实的第一座龙山文化城址,由内外两个城圈组成,是当时全国仅有的一例。边线王龙山文化城址内城面积约2万平方米,外城总面积约5.5万平方米,是继河南登封王城岗、淮阳平粮台之后,中国发现的第3座龙山文化城址,也是当时所知的面积最大的龙山文化城址。

内城大约构筑于龙山文化早中期,外城大约构筑于龙山文化中晚期。城垣基槽奠基坑现象普遍,内有陶器、猪、狗、人殉现象更是耐人寻味,特别是跪姿人骨架,表明死者是被捆绑活殉的,或意味着阶级或特殊“公共权力”,也就是“合法暴力”的出现。如果是这样则说明边线王龙山文化城址时期已步入文明的门槛。

边线王城堡归属之断想

令考古工作者惊叹的是在以石器为主要工具的时代,要构筑这样的城堡,是一项非常复杂而繁重的大型工程。仅仅挖掘大城堡的城墙基槽,土方量要达3万多立方米,再经逐层夯筑,还要填回不少于甚至超过挖出的土方量。

至于再在墙基上筑城墙,其土方搬运量要远远大于基槽工程,加上城内城外、城上城下的许多建筑设施所用土方更是难以想象。构筑这一庞大的原始工程,要动用相当浩大的人力和物力。在使用石器为生产工具的时代,搬运几万乃至十几万土方,既要有掌握一定原始土木工程技术的专门人员运筹和监督,更要有一个凌驾于氏族和部落之上的权力机构为组织者,才能驱使成千上万的劳动者完成这一巨大工程。

“这样的城不但要有统一的规划,还要组织大量的劳动力才能完成,应是某种政治、文化中心的象征,或说是都城的雏形亦无不可。”考古学家这样认为,城堡矗立在众村落之间,它脱胎于旧的氏族,又高居于村落之上,在政治、宗教、经济、军事等诸方面有了新的内涵。在这一历史演进过程中,氏族内部急剧变化。主要为私人财富的增加,氏族内和不同氏族、部落间进行无休止的奴役、掠夺和残杀等。基于这一历史现实,必须把社会纳入强化秩序之中。社会上层的最高权力者成了社会意志的代表者,他与他们的上层人群首先进入高耸的城堡。

已故著名考古学家杜在忠认为,“边线王城堡应是夏代早期的斟灌之墟。大城约建于公元前18世纪前后,小城早于大城百余年,这恰是斟灌氏之盛时和姒姓宗室衰微之季。边线王城堡年代与斟灌氏所处时代是大体一致的。”

多年来,寿光市重视遗址的保护和管理,目前,正在积极推进边线王遗址本体保护工程。该遗址出土文物大都收藏于寿光市博物馆,其中在博物馆《简史陈列》展厅中,设有边线王遗址专题展览,感兴趣的市民可前往参观。(寿光日报记者 张文志 通讯员 桂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