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光】弥水丨真正的救赎是与自己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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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光融媒讯  寇准在宋真宗年间的政斗中输给丁谓,被发配到河南安阳,很快又被贬到湖南道县任司马,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宋真宗死后,丁谓把寇准贬到了广东湛江,本来想让寇准跨琼州去三亚。要知道当时航海条件,所谓跨海,就是送命。当年苏轼海上遇风暴,他发出:“吾何数乘此险也!已济徐闻,复厄于此乎?”哪有比海上更险、更恐怖的地方!

害人的心还是太明显了,得略略掩饰一下,于是丁谓把寇准打发到了海峡对岸的湛江,为跨海做跳板,这也是种威慑政敌的手段,在朝不保夕的恐惧中等待打击的来临,熬不过的,就自我毁灭了。没想到寇准还没跨海,丁谓倒先出海了。新一轮争斗中,丁谓被打倒,被贬斥到崖州去了。

宋朝发配路线就那几条,丁谓贬谪的路线,恰巧路过寇准所在的道县。寇准的家人仆役知道后,坐不住了,要拿着扫帚去村口堵丁谓,揍一顿再说,被寇准拦下了。寇准命人蒸熟了羊,抬到官道上去,亲自去迎接这位倒霉的丁宰相,“闻者多以为得体”,这就是大国宰相的胸襟气度,寇准对丁谓更多的是世事无常和兔死狐悲之感。庙堂如市,朝立台阁、暮填坑谷的比比皆是。寇准不恨丁谓,所以当他拢袖微笑,迎接丁谓之时,内心是风光霁月的。王夫之说“一切景语皆情语”,与其说是迎接政敌,不如说他在迎接那个从容不迫,看淡沧桑的自己。

类似的是苏轼。章惇掌权后,把苏轼兄弟一路狂贬,苏轼被贬到黄州、惠州、儋州;苏辙被贬到汝州、志州、南京、均州。章惇得知苏轼在惠州生活和美,大笔一挥,直接让苏轼去儋州吃熏老鼠、烤蝙蝠,而苏轼却发现了牡蛎之美,并沾沾自喜,一副无可救药的乐天模样。

当章惇倒霉被流放时,恰是苏轼被赦免之时,章惇儿子怕苏轼报复,写信给苏轼,求他高抬贵手。苏轼回信:“但以往者,更说何益,惟论其未然者而已。”过去的已过去,大家都放下仇恨往前看吧。苏轼还给章惇开了一味药方,助他调养。苏轼能不恨吗?过去几十年,次次贬谪,一路颠沛,幼子夭亡,刚置的田土、整理好的家园拱手让人。人人看章宰相的脸色,让苏才子活得艰难。夜深苏轼倚杖叹息,也曾骨节攥得发白。苏轼用诗文讽刺过,挖苦过,最终才发现,自己的世界只跟自己有关,真正的救赎是与自己和解。

当苏轼为章惇开药方时,心里想必是微笑的。能挥刀对准他的人,根本走不进他心里。说到底,那个害自己全家颠沛流离的,也只是个陌生人。

姜楠